火爆小说《长相守花木槿原非白》在众多读者的期待中,重磅来袭,故事主要围绕花木槿原非白的故事为主题展开叙述,情节新颖,情感凄美,实力推荐!更多长相守全文免费阅读精彩内容等着你!
小说介绍
东庭末年,欲望、野心、杀戮、王位、权力交织着血浓于水的亲情、弥足珍贵的友情,还有,这一世注定凄艳的爱情……错入乱世风云,面对铁血山河,心中却渴望那一曲缠绵的长相守……花西夫人,该何去何从?
长相守完整版全文
八宝酱鸭、红烧狮子头、油焖肘子、水晶蹄髈……油泼辣子越浓越好,雪碧可乐要打包。我坐在馆陶居,于飞燕不停给我夹菜,原非珏给我倒可乐,碧莹给我上菜。我的口水直流,正要大快朵颐,忽地迎面来了一个乞丐,抢了我手中的蹄髈。我大怒,一把揪住他,“浑蛋,你敢抢我的东西?”
那乞丐一回头,竟然是俞长安……
我惊醒过来,浑身湿淋淋的,连嘴边也湿了。好奇怪的梦,除了结局,真得是非常美好,连口水都流这么多……还把枕头全弄湿了,我舒了口气,换个******打算继续睡,暗想这枕头真***……!枕头?
我慢半拍地发现我居然张大了嘴反扑在原非白的胸口,口水全流在他的前襟上,而他正一眨不眨地凝视着我。他静静地问道:“长安是谁?”
我的脸红了,擦着口水一跃而起,“回三爷,长安就是西安的别称,我去给三爷弄吃的。”
我一溜烟来到溪边,拼命往脸上泼水,心中不断问自己:为什么我会梦见俞长安?更要命的是我怎么会睡到原非白那恶魔的怀里,还把口水全流到他身上?
天空下起了绵绵春雨,我把山洞口用大芭蕉叶遮着,只露出天空一角。
原非白在洞里盘膝练功,我只好无聊地望着那一角灰暗的天空,想着救兵什么时候到呢?难道要和这个阴阳怪气的原非白在这一辈子?
我打了一个哆嗦。前世经常看的影视情节,就是原本是一对仇人的男女无意间流落到荒岛上,不但没有相互残杀,反倒成了情侣,还生了一大堆孩子。那我和原非白要在这山洞有了孩子,我得大着肚子上天入地找吃的,而且生了孩子,还肯定得是我带,那我岂不要累死?
一个蓬头垢面的美丽少女背后背着两个婴儿,肚子高高***,手里还不停哄着一个婴儿。对面坐着胡子拉碴的原非白,对着少女猛甩着鞭子,恶狠狠道:快去给我找吃的。可怜的少女孕妇委屈而艰难地坐起来,悲凄地捂着嘴:“是,三爷。”原非白又狠狠甩了一鞭,对她淫笑着:“不准偷懒,你快去快回,我还要和你再生一个孩子。”她恐惧地盯着原非白,悲淒地捂着嘴:是,三爷。
啊?我在胡思乱想什么呢?我甩甩脑袋,又愁眉苦脸地想着怎么样给外界通风报信。
一阵悠扬的山歌若有似无地传来,原非白的双目一下子睁开,精光毕现,我也精神一振,正要出去,原非白叫住我道:“小心有诈。”
我点点头,把自制的鱼叉递给原非白防身,然后穿过芭蕉叶,遮好洞口,钻入蒙蒙春雨中,往那歌声方向悄悄迎去。
离得越近,歌词听得越清楚。我听过这首曲子,好像叫什么《尘世上灭不了人想人》,以前宋明磊和于飞燕闲来无事,向当地的少年学来唱给我听过。
莜花开花结穗穗,连心隔水想妹妹。
想你想得着了慌,耕地扛上河捞床。
淹死在河里笑死在河处,谁知道我心里想妹妹。
昌花泉子长流水,打盹瞌睡梦见你。
你在家里我在外,各样心病都叫咱二人害。
满天星星没月亮,害下心病都一样。
妹妹你夜里细想想,燕子楼东人留碧。
我细细听那歌声,最后一句竟是“燕子楼东人留碧”。我一喜,小五义的人定在附近了。我站在坡上,隐在树丛中,走调地高声和着:
金盏盏开花金朵朵,连心隔水想哥哥。
玉茭茭开花一圪抓抓毛,想哥哥想得耳朵挠。
走着思慕坐着想,人多人少没有一阵儿忘。
灶火不快添上炭,想哥哥想得干撩乱。
远照高山青蓝雾,这几天才把我难住。
单辕牛车强上坡,提心吊胆苦死我。
哥哥你夜里细想想,木槿花西月锦绣。
果然,那歌声停了一会儿,然后向我这个方向更欢快地传来。我一遍又一遍唱着,那歌声近了,正当我欢天喜地时,忽地一阵打斗之声从山洞处传来。我跺跺脚,恨恨地赶回去。
我来到山洞口,只见一个着鲜绿绸子鱼尾罗窄袖衫子的阴柔男子和坐着的原非白在过招,短剑飞舞,挪来腾去,衣摆翻飞,鲜艳得就像昨天那只小绿鸟,正是那玉郎君。
我暗自叫苦不迭,怎么都快获救了,又杀出这小子来?
玉郎君咯咯媚笑着,“真是皇天不负有心人。我寻了好几日,总算让我寻到了你。心肝儿,俗话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玉儿我现在倒像是隔了一世没见你似的,想你想得我的心都碎了。”他叹了一口气,像女子一般幽幽道:“我断不会怪你杀了花蝴蝶那老货,他那么逼你,原是不对的,我也恨他强占我。”他沉默了一会儿,忽地一笑,“心肝儿,我绝不会像花蝴蝶那样逼你,只要你别再离开玉儿就是了。”
嗯,这个小受很爱原非白,我可以从他看原非白那痴迷而深情的眼神中看出。不过,这么禁锢着原非白的自由也还算逼啊。
我该怎么办呢?必须拖延时间才好,怎么办?有了!
我藏好酬情,大大方方走了***,看到玉郎君假装一惊,然后指着原非白慢慢地大声骂道:“原非白,你这个没良心的,我才出去一会儿,你就勾三搭四起来。你忘了你要奴的身体的时候曾说过,你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今生今世不离不弃,可是现在却喜新厌旧,始乱终弃。苍天啊!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
我陶醉在自编自导自演的苦情戏中,双腿跪地,一手西子捧心,一手无力地伸向苍天。我满脸悲戚,心里一边念着救兵救兵快快来,一边苦心钻研着接下来的台词。
原非白忽地一挑眉,哦了一声,冒出一句,“我始乱终弃?那你和原非珏在后山的樱花林里卿卿我我又算什么?”
我去!
我的抽泣猛地呛在那里,剧烈地咳嗽起来。我捶了捶胸,好容易平了喘,错愕地瞪他,他却平静无波地盯着我。
原来你也是个戏精啊!可你这么半真半假地来一句,是充分入戏地帮我呢,还是故意要拆我的台呢?
我张了张口,我该说些什么?还有他怎么知道我和原非珏的事?
我慢慢爬起来,竟然不自觉地有些结结巴巴,“那、那个……”
“那个什么?还有你昨儿晚上在我怀里死去活来地叫着长安的名字,那长安又是谁?”他的嘴角带着一丝冷笑,睨着我,活脱脱一个捉奸在床,激愤的大丈夫模样。
那一直在我和原非白之间脑袋转来转去的玉郎君,竟然也认真地问了一句:“对啊,长安是谁?”
于是,血讨负心汉变成了严审潘金莲。
玉郎君激动地对我伸着兰花手指,“你这个长相丑陋的恶妇,须知踏雪、绯玉二位公子是多么尊贵的人物,你怎么可以如此玩弄二人于股掌之上,还要寻花问柳,贪欢寻新……”
他在那里说得如此义正词严,完全忘了自己是干哪一行的,好像不杀我不足以平民愤似的。他一探手当胸向我劈来,原非白轻弹手指,玉郎君痛叫着收回了手。
我定睛一看,那暗器竟是小猫鱼的骨头,怪不得以前每次吃完小鱼,我这边总是一大堆骨头,可是原非白那儿只有一点。
那时我就纳闷这美人怎么处处跟人不一样呢,连吃鱼也跟波斯猫似的,不吐骨头。其实他是偷偷留着,那他是防着我还是防患于未然?
心中带着一丝受伤,我逃回原非白身边。原非白连连发着鱼骨,玉郎君退至洞边,用一根大木头挡住鱼骨,回身欺来,一把甩我出去。他出手如电,连点原非白五处大***,当胸抓起原非白,有些痛心地说道:“我如此护你,你却这样害我,你、你当真如此无情?”
原非白毫无惧色,坦然道:“原某非龙阳之辈,实在不能报答玉郎君之深情厚意。”
玉郎君心碎地看着他,咬牙切齿地一指我,“莫非你是为了这个下贱庸俗的女子?”
彼时,我被撞得头昏脑涨,拼命揉着脑袋,怎么又扯上我了?
我看向原非白,只见他嘲笑地瞥了玉郎君一眼,然后漂亮的眼睛看向我,对我微微一笑,说道:“不错,原某今生非她不娶。”
我的脑子轰一下子充血了,明明知道他是在激怒玉郎君,将重心转移到我身上,可是心中还是有了异样的感觉,无法控制地痴痴看着他那绝世笑容。连玉郎君放下了原非白,满心怒意地向我走来,我都毫无知觉。
原非白连唤数声:“木槿,快逃。”
我这才回过神来,可惜玉郎君已站在我的跟前,五官扭曲地看着我。
噢!红颜祸水就是红颜祸水啊,我的小命就这样被你给祸没了。玉郎君狠狠打了我一耳光,踢了我肚子一脚,我狂吐鲜血,痛苦地蜷着身子,偷眼看着原非白,他波光潋滟的眼中出现了一丝不忍。
玉郎君一脚踢来,正中我的心口。
我吐着血,猛地紧紧抱着玉郎君的脚,然后摸到酬情,***他的腿肚子。他痛叫出声,我却无力再握紧酬情拔出来,只能看着他从小腿里拔出酬情,向我刺来。我平静地闭上了眼,耳边传来原非白的叫声和兵刃相交之声。
一瞬间,我又回到了那芬芳嫣红的樱花林,我和原非珏在那里捧着诗册,慢慢念道:“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红发少年抬起头来,对我灿烂一笑,深情地唤着:“木槿。”
然而,他的脸忽地化作原非白的面容,我努力睁开眼,原非白颤抖着手抚在我的脸上,正抹去我嘴角的血迹。他的玉颜在我的上方,眼神焦急万分。
远处两个人影在激斗,而我陷入了深深的黑暗。
“木丫头,木丫头,快起来了,天都快亮了。”
素辉雄鸭子似的变声期嗓子把我从梦乡中唤醒,我稀里糊涂地睁开眼。咦?又是鸡鸣时分了吗?真讨厌!
我慢吞吞地爬起来,慢吞吞地进了厕间,慢吞吞地穿衣服,慢吞吞地……
素辉终于看不下去了,飞快地帮我套上衣服,泼了几下水算洗了个脸,他一边埋怨着,一边像拖着根白菜一样扯着我冲进练武场。
点将台前一只绝代波斯猫,不,绝代美少年,一身如雪地坐在轮椅上,目光冰冷而沉静地瞥了我一眼,“你又来晚了,木槿,今儿个多练两个时辰。”
我彻底吓醒了,“三爷早,韩先生早。”
原非白旁边的美髯公很有礼貌地向我微笑着点了点头。
自上次落难获救后,我和原非白回到西枫苑已有两个月了吧。那时我昏迷了许久,一个自称是“南人”的侠士救了我们,并放信号通知韩修竹。后来我才知道,那侠士竟是张德茂易容的,我开始怀疑此人不但是优秀的民族歌手,还是江湖上响当当的人物。我便问他在江湖上可有名号,他笑说,他在江湖上的朋友称他作千面手。原来如此,那张德茂那张脸也是易容的吧?我再问他,他但笑不语。
我被救回来时断了三根肋骨,据赵孟林回忆说,第二根断骨差一点刺破我的肺部。当时情况十分危急,所以连妙手医圣也是险险地把我从鬼门关拉回来的。
不过,这还不是最可怕的,我能下地的第一天,原非白和颜悦色地来看我,微笑着说给我听他所谓的报恩改造计划,其实很像报仇计划的,他要求我学武。
我想那时我的脸色一定越来越难看,因为我天生就讨厌暴力,追求不战而屈人之兵。再说女子去练武了,那要男人做什么?
可惜,在西枫苑,他是老大啊,从此我得鸡鸣时分起床。素辉自然不愿意我来霸占他的少爷,一开始每每都在练功时来找碴。我练完马步,往往腿抖得像迈克尔·杰克逊跳舞,他还会来偷点我的***道,要么从后面偷袭我。
不幸被原非白发现了,他勃然大怒,我第一次看到原非白对素辉发这么大的火。韩先生和扑在地上呈狗啃屎状态的我都惊呆了。谢三娘自然将他暴打一顿,他对我大声哭泣,非常不情愿地意识到了,在原非白的心目中,我已经无可挽回地成了西枫苑的一分子。
而在原非白对素辉的怒斥中,我终于明白原非白要我练武的原因了。原来我的旧伤落下了病根,以后每逢季节交替,或阴雨天气,肋下必会疼痛难忍。赵孟林嘱咐我一定要强身健体,且时时保持心平气和,情绪不可激动,不然,很有可能引发旧伤,英年早逝。
红颜薄命啊!我先是呆愣异常,然后苦笑连连。
已是初夏了,虽不见得寒冷,可起得这么早,肠胃依然有些不适。我和素辉蹲着马步,心中却思念着很久没见的碧莹和原非珏。
听说我和原非白失踪那几天,他也跟着果尔仁和韩修竹寻了好几趟,却一无所获,急得差点吐血。我养伤那一阵子,原非白倒经常放碧莹进苑子来看我,有时谢三娘顾不得我,还让她住下好照应我。
原非珏来闹过好几次,原非白估计还记着原非珏帮***贼整他那事,尽管他使了所有的计策,软硬兼施,叫骂阵前,原非白也不理他,他只好伤心地走了。
他偷偷托碧莹给我送来些好玩的珠宝玉饰、灵药圣丸,还有他自己抄写在绢帕上的一首词,歪歪扭扭的,勉强认得出来是那首《青玉案》。遗憾的是都被原非白发现了,当场阴着脸用内功化为灰烬,吓得碧莹差点旧病复发。后来我的伤好转了,无论我怎么央求,他也不让碧莹进西枫苑了。
我刚醒过来那几天,一睁眼总见原非白在旁边满心焦急地看着我。他眼圈黑黑的,还在床前笨笨地喂过我几次药,严重烫伤了我的舌头。我连开口的力气都没有,那还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只是望着他流眼泪。我心说:你绝对是为了折磨我才生在这世上的。可他却以为我是伤口发作了,痛心地唤着赵孟林。
赵孟林自然一下子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但碍于原非白的面子,也就干笑几声,安慰了他几句,然后偷偷开了个治烫伤的方子给韩先生。
原非白拉着我的手,难受地替我抹眼泪,像哄小娃娃一样说道:“木槿,别哭,再忍忍,素辉这就去煎药,我再喂你喝啊,喝了就不疼了啊!”
知情的众人个个都瞪大了眼睛同情地看着我,我的泪流得更凶了。
可能是相处久了,我慢慢也不再那么怕他了。刚练武那阵子,我有时跟他胡搅蛮缠,总是练着练着不是跳芭蕾舞就变成了嘻哈舞。
于是,这个变态原非白,一生气就冷冷地道:“若要出这个苑子,除非你能打败素辉。”
唉,我什么时候才能见到碧莹和非珏啊。我叹着气,一侧头,原非白的俊脸就放大在我眼前,他正拿着钢鞭坐在我的旁边。我吓了一跳。
他用钢鞭把我的手举高些,淡淡道:“你又走神了。”
“三爷,今儿下午兵部王侍郎家的宝婵小姐来拜访您,我能抽空去瞧瞧碧莹吗?”我探过头,讨好地问着原非白。不知道他在闹什么,现在就连韩先生同意了,他都不让我出这个苑子,真过分!
“你去瞧了她,莫非就能让你的武功突飞猛进,打败素辉了吗?”他懒洋洋地道。
“我听说碧莹最近身体不大好,怕她旧病复发,所以想去瞧瞧。”我小心翼翼地答道,偷看他的脸色,果然深不可测啊。
他的目光中闪过一丝犀利,“你是去瞧她,还是去看她的主子?”
神童就是神童,一下子就猜到我的心思了,不过我是坚决不会承认的。
于是,我高傲地仰头,表示了我高度的革命忠诚,“那哪能啊,我是三爷的丫头,忠仆不事二主,自然不会再去见这个苑子以外的主子。”停了一下,我又沉痛地道:“只是碧莹是我的三姐,木槿要尽仆人之忠,亦要尽小五义手足之义啊。”
这一忠孝自古不能两全的千古难题就这样扔给他了,当初我在床上就用过这招,成功地见到了碧莹。
原非白看着我的目光阴晴不定。
我壮着胆子,用极其无辜的纯情目光迎向他。
最后,他叹了一口气,“你的伤还没大好,不宜去北边偏僻之地,明儿个还是让素辉去请莹姑娘,让赵孟林先生给你和她都把个脉,顺便陪你玩一会儿吧!”
我高声欢呼,欢快地跳跃起来,又想起还在练功,别惹他不开心,就蹲回马步,对他甜甜一笑,喜滋滋地道:“三爷真是天下最好的人。”
他嘴角微弯,算是给了我一个笑容,看着我的目光也柔和了很多。韩修竹冲我们投来诧异的目光。素辉同学一开始也很高兴,毕竟又能见到他的梦中***碧莹了,过了一会儿却又苦着脸喃喃说道:“三爷又让我去突厥人的地方啊。”
自从回来以后,原非白完全让我照料他的饮食起居,谢三娘也开始腾出空来督促素辉的功课。我伺候完原非白用过早饭,他和韩修竹去见幕僚,我想编一篇新的傅立叶文,让碧莹带给原非珏。
写些什么呢?碧莹上次来说,在我失踪那阵,原非珏天天抱着那本《花西诗集》,以泪洗面,反复念着:“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不巧让果尔仁给听到了,不悦地称其为忧词败曲,丧气之调,差点给没收了。
那这回我就写些有深度的、能振奋人心的诗词吧,该写什么呢,岳飞的《满江红》吗?
……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待从头、收拾旧山河,朝天阙。
不行,估计果尔仁看了立刻就会杀了我,还是换一首吧!
写着写着已到了午时,谢三娘传话来说王侍郎府里的大小姐来了,三爷让我好生歇着,不用过去伺候了。我应了一声,这才发现鹅毛笔用坏了。
我决定去问友好的鸟类借一根羽毛。我来到鸽子棚,想找根散落的羽毛,结果这群友好的信鸽淋了我满头满脸的屎。我逃出来,擦干净脸,深吸一口气,对自己说,我是动物保护主义者,不要紧的。梅园里放养的仙鹤在姿态高雅地散步,我偷偷绕过去想拔一根仙鹤毛,不想这些仙鹤好像是训练好的,一只曲项向天打了一个鸣,另外六只便一起合击我,让我再一次领教了梅花七星阵的厉害。
我恼了,连自己人也不认识了,好歹我还喂过你们呢,竟如此忘恩负义。我用我学过的几招花拳绣腿,正与仙鹤***地搏斗中,忽然一声清啸传来,七只仙鹤一下全飞开了。
我满头包地站起来,只见眼前立着一赤一白两匹骏马。白马上坐着我们家的波斯猫主子原非白,枣红马上坐着一个粉衣***。那***美则美矣,只是眉目间透着浓重的杀气。她马后面跟着个身穿绿袄的俏丫头,一脸刁蛮且鄙夷地看着我。正是王宝婵和贴身丫头绿萼。
素辉忍笑忍得脸都抽筋了,而原非白似笑非笑地从马上俯视我,“你这又是唱的哪一出啊?”
讨厌!干吗在我的仇人面前说我呢。我揉着脑袋,“回三爷,我只是想问仙鹤借根羽毛罢了,谁知它们这么小气呢?”
原非白无奈地摇摇头,策马和王小姐经过我身边,扬长而去。我望过去,王小姐柔情万种地对原非白笑着,原非白保持着他不冷不热的笑容。她掏出一块锦帕,含情脉脉地替他拭着额头,原非白居然握着她的手放了下来,她趁机反握着原非白的手,就是不放,还一边对他说着什么……
我暗暗冷笑。摸吧,你就摸吧,小心一出门就被***贼砍死,一下车就被少女FANS团泼硫酸……
原非白也真奇了,可能为了向世人证明,尤其是向断袖们证明,他不是一个GAY,又抑或是突然间意识到这世上还有很多叫作“女人”的东西,自回到西枫苑不多久,他开始和各种各样的女***往,有达官显贵的千金小姐,有江湖闻名的女侠,还有酒国名花、红尘名妓等等。
今天是赵小姐,明天是王千金,那些女孩都是忐忑不安地来,痴痴迷迷地走,连西安醉仙楼的头牌小醉仙也曾来过西枫苑。可惜那时我正好在床上静养,只听到阵阵娇笑和琴音传来。老实说,论琴艺,我还是觉得碧莹的更高些。
在这些千金小姐中,我最最讨厌的就是这个兵部侍郎王年参的女儿王宝婵,也就是这个正无礼地瞪着我的女孩。
我们的梁子是这么结下的。我久病初愈那一天,小醉仙叫丫头媚儿来送诗帕,说是要原公子一个回复。我收了正要送***,彼时王宝婵主仆正好来拜访原非白,绿萼正站在王宝婵的轿子旁,便猛地过来,一把抢了我手中的帕子,送给王宝婵看,还对媚儿骂着什么下作的小娼妇,敢到官邸来勾引世家公子。
那媚儿是勾栏出身,倒也不惧官府千金,当场吵起来了,一定要回那帕子,两人就这么打起来了。绿萼是将军府上的丫头,习过几年武,直把媚儿打得披头散发、鼻青脸肿的,坐在地上直哭。王宝婵却在轿子里怎么也不出声,想是要给小醉仙一个下马威。
我看不下去了,就把她迎进来上药,绿萼却打上瘾了,说是不打死这个小贱人不解气。我好生劝着,绿萼却口出狂言,“哟,木姐姐这么护着这小***货,莫不是也从勾栏里出来的?怪不得这西枫苑里就你这么个使唤丫头啊,敢情是功夫好啊。”
啊呀!这女孩,这么小年龄嘴巴就这么毒,这还了得?我也就不客气了,甜甜一笑,“绿萼妹妹真会开玩笑啊。我功夫再好,又怎及得上妹妹啊。我家少爷一直在我面前提,不见绿萼,想得紧,一看绿萼,就有精神,怪不得王小姐收着您,将来好一块伺候我家少爷啊!”
绿萼一听,脸一下子红了,急急回头看向王宝婵的官轿,又结结巴巴地说:“你莫要胡说,我才不似那窑子里出来的妖精,一天到晚就知道勾引男人……”
呵呵,中计了。我故作惊讶,“啊?绿萼姐姐上次来送鸡心饼时,可是在三爷屋里待了很久啊。后来三爷还作了一首词呢,什么绿萼佳人,数枝清影横户牖。玉肌清瘦,凤帐轻摇红影。无限狂心乘酒兴。犹自怨邻鸡,道春宵不永,断肠回首,只有香盈袖。”
这是原非白新作的一首词。那《绿萼词》只是有天他对着西枫苑的绿美人蕉即兴所赋,结果流传甚广,我故意将后半段全改了。绿萼估计也大体明白了词中含意,脸一下子红了,可眼中又狂喜莫名。嘿,没想到她还真想要做陪房丫鬟。
一直沉默的王宝婵终于下了轿子,喝退了绿萼,对我浅笑道:“真没想到姑娘如此伶牙俐齿,难怪三公子对姑娘青眼有加了。自古以来风流灵巧惹人厌,望姑娘好自为之。”
她对我一瞥,满含警告意味,然后将帕子交给绿萼,在她耳边说了几个字,便回了轿子。绿萼走时,朝媚儿摔回帕子和一锭银子,“臭不要脸的,这银子给你瞧伤用,这可比你脱裤子挣的要干净多了。”
我扶起大哭的媚儿,“乖,不哭,把这银子给路边的叫花子好了。姐姐一定替你把帕子给三爷啊。来,跟姐姐***上药。”
过了几天,小醉仙叫龟奴送来了一盒上好的胭脂,算是谢礼。在原非白的同意下,我收下了这友谊的象征。以后小醉仙来拜访原非白,媚儿就会亲亲热热地来找我玩,倒也算交了个朋友。
可惜传到王宝婵的耳朵里,变成了小醉仙用一盒胭脂收服了我,同她一起蛊惑原非白,于是我与王宝婵主仆结成友谊的可能性成了零。
“别瞧了,小心眼珠子都抠出来了。”绿萼在旁边忽然恶毒地说道,把我的思绪拉了回来。
“哼,”我云淡风轻地一笑,“瞧妹妹说的,我是最不愁瞧爷了,天天见得都烦了,倒是妹妹多瞧瞧,过了这一回,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见着呢。可别一个人在闺房里想得发慌!”
绿萼的脸又红了,这丫头一定是想原非白想得发狂了。她恨恨道:“你别得意,等我家小姐进了门,有你好看的。”
她家主子进了门,自然她也成了原非白的丫头。所谓同行相争,分外眼红。若是成了侍妾,她们主仆二人***多情,又心狠手辣的,那我的确境况堪忧啊。看来,我得认真想想跳槽的问题了。想来想去,只有跳槽到原非珏那里最称心如意了,不过口中还是要逞一下强的,“那又怎么样,就算你家小姐进了门,只有她来月信,或是有身孕时你才能和少爷圆房。再说了,新人不及旧人好,我家爷一直说只有木槿最贴他的心了,你就自求多福吧。”
她的脸气得像烟囱里出来的。我哈哈一笑,高昂着头从她身边经过。她猛地一伸脚,将我绊倒了。
啊呀,你敢在我的地盘向我挑衅?我向她扑去,两个人打了起来。我自然不是她的对手,一会儿就大声痛叫着被踢倒在地。我凄凄惨惨地爬着,躲着那小蹄子的拳脚。我要的就是这个效果,果然原非白急得策马过来,一下子将我从地上拉起来,抱在怀中,顺便一甩鞭子,将绿萼逼退三步。
他冷着脸一手把我的脉,一边沉声问道:“旧伤可痛?”
我看王宝婵拉着一张脸过来了,心想:呵呵,不就是为了原非白吗?不如就气气她,让她进门时,逼原非白将我送给原非珏算了。
于是,我一反常态,反手拉着原非白的手,孱弱地躲进他的怀里,泪眼蒙眬地望着他,娇滴滴地对他说:“我的爷,可吓死奴了,奴还以为这一生再也见不到您啦。”
嗯,原非白身上的熏香还真是好闻,比古龙水都好闻,怪不得这么多女人想扑进他的怀抱。
原非白有那么一刹那的失神,不过很快就若有所悟地看着我,估计识破我的小把戏了。他嘴角一勾,眉头一挑,“放心吧,我保证你这一辈子天天看见我,想逃也逃不了。”
什么意思啊?你这人怎么这样拆台啊?我回瞪他时,他已换上一张酷脸了,把我递给素辉,让他送我离开这女人的战场。我回首看去,绿萼跪在地上哭个不停,王宝婵在那里训斥着。原非白也不说话,玉树临风地坐在马上,目光追随着我,嘴角带着一抹若有似无的笑。
我回到自己的屋里,对着铜镜,放下头发,自己上药。嗬,绿萼这女人练过鸡爪功吗,把我的嘴唇都抓破了!
明天碧莹看了又要眼泪汪汪了,不如用那小醉仙的胭脂试试,看是不是遮得住吧。旋即,我调着胭脂,涂了上去,还真管用。
媚儿说这是小醉仙亲自去老字号镜月堂挑的,且是镜月堂的绝版存货,仅此一色。她果然是个场面上的人物,没见过我的人,只听媚儿的描述,却已知道什么样的颜色适合我。
这颜色淡雅适中,衬得我的肤色愈加白嫩,又添了几分媚态。
前世的我长得什么样,我已经差不多全忘了。这几年忙着照顾碧莹,念着锦绣,想起前尘往事又觉得荒谬,人生在世不过一具臭皮囊罢了,所以也从不曾认真地照过镜子。如今看着镜中的我,这张脸熟悉又陌生,长发如乌玉墨缎,及至腰间,朱唇红润,肤如白雪,虽不是绝世芳华,那双眸亦是不笑而含情……
我捧着脸,痴痴看着。是啊,我几乎忘了我现在正处在一个女人最宝贵的年华啊!
“你觉得如何?”忽地,耳边传来一个的声音,我这才惊觉镜中出现了另一张绝代容颜。不是那恼人的波斯猫,又是谁?
“三、三爷什么时候进来的,怎么、怎么也不出声啊?”我结结巴巴地放下手,这位仁兄为何老是这样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在我身边。
他微微一笑,看着我说:“你自己看呆了,又来赖我。”
他指指椅子要我坐下,然后拿起梳妆台上的梳子,一手挽起我的一缕乌发,一手慢慢梳了起来。我大惊,正要回头,他平静地说道:“别动,一会子就好了。”
我不安地绞着双手,不停自镜中***为我梳头的他。
他今天怎么了?为何兴致大好来玩我的头发呢?
一时间,两人在铜镜中相顾无言,唯有青丝万缕在他手中游走……
他忽地打破了沉默,开口道:“你已过了及笄,为何脑后总挂个大辫子,不学学其他年轻女孩子,梳上流行的发髻呢?”
我对他轻轻一笑,说道:“回三爷,我成天上窜下跳的,梳得再好也给我弄散了,不如编个辫子,也好打理些呢。”
他平静地看了我一眼,又沉默地继续他手头的工作,不再说话。
他纤长的手灵活地穿过我的发,帮我绾起一个髻子,然后信手从他的头上拔下常年戴的那支东陵白玉簪,插上我的发,固定了下来。
我莫名地慌张了起来,“三爷,用我的簪子吧。这是谢夫人的遗物,奴婢不敢……”
他双手搭上我的双肩,成功地堵住了我的嘴。
他从镜中看着我,“我的母亲是秦夫人的陪房丫头,不懂诗书,如果不是生了我,秦夫人又难产去世,侯爷打仗受了重伤,要娶个新人冲冲喜,可能她一辈子也不会被扶正。”他静静地说着往事,“她虽生得***些,但心地仁慈善良,不懂口角之争,又时常自卑是丫头出身,所以总被其他姬妾欺侮。而侯爷早年忙着追名逐利、贪欢寻新,待过了母亲的新鲜劲儿,便不大进她的房了。小时候,我最常见到的是各房在母亲的门外叫骂。没有侯爷的庇护,她这个正房倒像个偏房,整日躲在屋里以泪洗面。”
他苦笑一声,继续说道:“直到我五岁那年写了一篇文章,让夫子赞叹不已,侯爷才意识到我这个儿子不太一样,我的母亲也绽开了笑容。我已经记不清有多久没见到她的笑容了,于是,我觉得若在侯爷和他的朋友面前写几篇文章、射几支箭、耍几套拳,便能让侯爷多去看看我母亲,让她多笑笑也不错,反正于我而言,这些也不是什么难事。”他轻笑一声。
不是什么难事……我倒!
真的是这样的吗,原非白同学?如果我没有搞错的话,你那时才五岁好吧?
只听他继续说道:“可惜好景不长,后来我被人设计摔下马来,母亲一急之下病故了。”
我心下恻然,转过身来,一时也不知说些什么。
第一次,我慢慢探出手来,主动地握住了他的,不想他也反手紧紧握住我的手。
我的心跳得厉害,头垂得更低。
两人沉默一阵,却听他忽地一笑,“第一次见到你,是六年前吧。我听到你为了救你妹妹胡诌的话,心想,好一个机智的丫头,若我母亲有你一半的口舌之利,也许就不会这么命苦了。”
我抬头,愣愣地望着他,“原来三爷一直知道我是谁呀!”
他轻轻一笑,并不答我的话,“后来你们小五义渐渐在这庄子里出了名,你二哥投到我门下,我万万没想到他求我的第一件事却是,要我好好照应你。”
啊?我纳闷了。这个宋明磊怎么叫原非白照应我而不是碧莹呢,我有什么好照应的?
“那时我也腹诽甚多,他不去关怀那个病美人,紧着你这个活蹦乱跳的疯丫头做什么?”他看着我的眼,静静地表态。
太过分了。我气愤地瞪着他。我哪里是疯丫头了,我心理年龄比你大好多好不好?
而他却不以为意,笑着点了一下我的鼻子,道:“你还不疯吗?三更半夜,擅闯我沐浴的地方,***我的衣服,还自说自话地解了我的***。”
哪有一个男人可以这样说出自己的糗事?我全身从脸开始一直红到脚底板,整个人都快燃烧成灰烬了。我语无伦次道:“那、那、那、那是为、为、为了逃命,为、为、为了救、救、救人……三爷,你、你、你不、不要乱讲,我、我、我的名、名声已经够、够臭的了。”
原非白朗笑出声,拉着我坐进他的怀中,一下一下抚摸着我的青丝,轻轻吟道:“云凝青丝玉脂冠,笑吟百媚入眉端。”
他忽地一手抬起我的下巴,狭长的凤目深深地注视着我,然后吻上我的唇。
我今天受的惊吓太多,愕然中我开启了我的唇,他的舌头趁机滑进我的口中。
我这一世的初吻啊,就这样被这个变态夺去了,不过我打赌,这也是他的初吻,因为其吻技实在有待提高。这也使我的心情莫名地大好起来,要命,我可别真成了女色魔了。
他结束了这个深吻,吃干净了我所有的胭脂,双颊染上了红晕,闭上眼睛,抵着我的额头,轻轻喘着气。
我凝视着他的脸,在心中再一次感叹,他真是俊美得没有天理了。
他忽地睁开眼,一本正经说道:“木槿,今晚到我房里来吧。”
我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心又突突跳起来,这人怎么这样想起一出就是一出呢,而且把这档子事说得像是,木槿,今晚陪我一起吃顿饭吧。
原家的人怎么都这么不浪漫呢?
我的脸色刚刚恢复自然,这回肯定又成了猪肝色了。我只好结结巴巴道:“不、不、不行,不行,回、回、回三爷,我的月、月、月信来了,等下个月再、再、再说吧。”
要命啊,这样下去,我一定会变成一个真正的结巴!
真真没想到,一向以冷傲著称的原非白同学,故作诧异道:“我要你到我房里来,是因为素辉才刚和绿萼比武折了腿,今晚不能伺候我了,这和你的月信又有什么相干了?你倒说说,我要你到我房里来做什么?”
我的老脸一阵红,一阵白,然后再一阵红,一阵白……
在我出手以前,他已极其愉悦地扯出一抹可恶的微笑,推着轮椅到门外去了。
我羞愤异常,拿起一堆东西往外扔,忽地发现桌子上多了一个大长盒。刚才回屋的时候还没有呢,是那个死变态原非白拿来的吧。
我恨恨地打开盒子,立刻愣在那里。那长长的锦盒里,***绒上排列着三十几根色彩绚丽无比、大小不等的羽毛。
我刚刚就说了一句而已,他竟记住了。
我抚着那些光滑的羽毛,心中涌起一种无法言喻的情感。
结果那一夜,原非白不知为什么并没有让我去伺候,我却彻底失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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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和素辉练完武功,我挂着大大的熊猫眼,在中庭呆呆地修剪花草,一想起昨天原非白的那个吻,脸还会烧得厉害。
今早,我这个紫栖山庄有名的女色魔,在练功时头一次红着脸不敢看原非白,但最后还是忍不住,在和素辉对练时偷眼望去,没想到他却神态自若地和韩修竹聊天,一回头碰到我的视线,他便立刻露出一抹戏谑的笑。
噢,我多么希望他仍然能保持在闹***贼以前的那种对我冷若冰霜的态度。为什么现在他老对我笑呢?
唉,他的笑容可恶归可恶,讨厌归讨厌,却依然如明月清辉般静静地洒向我的心间,让我在恼恨中无法移动目光,直到在呆愣中,素辉的右拳不客气地光临在我的左眼上,我痛叫着被***在地。
唉,果然,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啊。该怎么办呢?我满心满眼全是原非白那抹倾国倾城的笑,再这样下去,我快连我姓什么都不知道了。
嗯?是谁一直在叫布谷鸟、布谷鸟的?原来是素辉。他的青春痘脸凑在我面前,大声叫着:“木姑娘!”
“干吗大呼小叫的?嫌打了我的眼睛还不够,还要折磨我的耳朵不成?”我揉着耳朵道。
“哼,不叫你,能醒吗你?”小屁孩指着我修剪的那棵石榴树,“你这是修剪护枝还是摧花撒气啊?你看看,好好的一株石榴,愣给你剪得像秃子似的。”
我定睛一看,还真是,心中愧疚难当。我讪讪道:“你、你不懂,这是我最新创作的艺术作品,回头等长出来了就好看了。”
“切,别蒙我了。你今天一天就不对劲,一看三爷就两眼发直。三爷也是,我打小跟着三爷,还是头一遭看到他一整天都笑眯眯的呢。”小屁孩摇头晃脑地分析,看看四下无人,凑过他的青春痘脸说:“喂,说实话,你是不是得手了?”
“什么得手了?”我红着脸,移向下一棵兰花。
素辉一把抢过我的剪子,阻止了我对花花草草的进一步毒害,目光灵动地看着我,“还装蒜!是不是三爷和你那个了?”
小屁孩!不好好读书,就知道想这些黄色的事情,尽管我平时也是想一点点的……
于是,我两只手爬上他的青春痘生长园,把他的脸像做饼一样往两边拉,笑嘻嘻地说:“素辉同学,你要好好学习,天天向上,不要一天到晚尽关心你的三爷和哪个女人相好……”
素辉叫着,从我手中逃出来,“你这个恶妇,我就不信三爷会舍了这么多***,看上你这么个丑丫头。”
我心中一动,再次笑眯眯地走近素辉。他往后退了一大步,“你要干吗?我喊人啦!”
“素辉,你可见过一个叫悠悠的姑娘?”
“悠悠?”他迷惘地看着我,“从没听说过,更别说见过了。”
“应该是三爷特别喜欢的一位女子吧。你再想想,在我进苑子以前,三爷可有经常往来的女子。”
“你进苑子以前?你进苑子以前?”素辉喃喃地说,忽地一拍脑门,“对,是有一个女孩子,经常半夜里来咱们苑子的,和三爷关在赏心阁里弹琴画画,有时琴剑相和的,长个那个漂亮啊。不过她不叫悠悠,她……”
“素辉!”
韩先生忽地闪进苑子,大声叫住了他。素辉立刻闭上了嘴。
韩修竹和颜悦色地对我说:“木姑娘,三爷叫我来传话给你和素辉,说是今儿三爷有贵客来访,所以给你们姐儿俩放个大假,上玉北斋找莹姑娘玩儿去吧。”
我和素辉欢呼一声,乐得屁颠屁颠的。我也把悠悠的事放在脑后,进屋子换了身新衣,收拾了一下头发。想了想,还是摘下原非白送我的那根白玉簪子,将宋明磊送的一支木槿花银簪插上。来到马车处,远远地就见韩修竹正严肃地跟“小青春痘”谈着什么,小青春痘则是一脸恐慌。
咦,又怎么了?我蹑手蹑脚地过去,想偷听他们说些什么,韩修竹却突然转过身来,把我唬了一大跳,“姑娘快去快回,莫要让三爷等急了。”
不愧是韩修竹,武功就是高得不可思议,我这猫步也听见啦,当然也可能是我的轻功太烂了。
我乖乖“哦”了一声,跳上马车,素辉便急急地赶车走了。
我看韩先生严肃的脸越来越远,回头问素辉发生了什么事,素辉却和韩修竹一样板着脸,不回答。无论我怎么软硬兼施、连哄带骗,他还是什么都不说,只冷冷道:“军令如山。”
小屁孩,有什么不能说的?把我的肚肠给痒得……
哼,不说就不说!
来到久违的玉北斋,马上可以见到原非珏和碧莹的念头让我的心情大好起来。可惜,开门迎接我的只有越来越漂亮的碧莹和以阿米尔为首的十个少年,原来果尔仁和原非珏出去了。
难怪原非白肯放我来玉北斋呢,我就说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大方了,原来他早就知道原非珏不在啊。
真郁闷!我的笑脸不可遏制地垮了下来。碧莹便小心翼翼地赔着笑脸,安慰我,说讲不定四爷马上就回来了,等一下就好了。我不想让她操心,也就强自笑着,一同看着宋明磊的飞鸽传书,聊着大哥、二哥的近况,讨论着小五义的正经大事。
就在原非白忙着对付***贼那阵子,在大庭王朝内,原家和窦家的明争暗斗也开始了。窦家以窦丽华的哥哥窦英华为首,倚仗着太后和皇后在宫中的势力,拼命积聚钱财,终日弹劾原氏,离间君臣,结党营私,欲谋大逆。而原家手中则握有一大堆窦氏仗恃皇宠目无国法、***纳贿、草菅人命、欺压百姓的罪证。
熹宗的皇权被太皇太后架空,整日走鸡斗马,淫乐后宫,对于两党之争听之任之。
宋明磊的来信中还说,原非烟进宫的日子已被无限期搁浅,甚至连长公主及驸马忠显王原非清都被剥夺了出入宫禁的自由。
***厥又犯境,于飞燕被调回河朔,而南诏则闪电出兵,攻占了鄂州城。
窦家南军拒不出兵,置黎民百姓于不顾,反而三番两次奏请熹宗颁旨,令原青江亲自出京迎战南诏。
永业二年,也就是今年四月,窦英华又以兵部左侍郎封依为对象,发起新一轮攻击。这一次,他的手段非常毒辣,竟然伪造了一份废黜熹宗的诏书,署上“封依”的大名,并大造原氏谋逆的谣言。封依的后台是侍郎任时峭,而任时峭又是原青江的得力助手。
“项庄舞剑,意在沛公”,窦英华此举的真正目标是不言而喻的。“图谋废立”是何等大逆不道之罪,今年六月封依已被投入大理寺,死于施酷刑的审讯中,而任时峭被贬为河南府尹。窦英华在这非常时刻,又再次奏请熹宗下旨,让原青江北调羽林精锐出战南诏,以期削弱原氏精锐。
这对原家来说是一个重大打击,原青江相当于失却一只右臂,当他得到消息后当场捶案大怒,吐了一口鲜血,扬言深恶窦氏,不诛其九族断不能快其意,于是原氏便想于近日逼宫。
我看罢,想了想,问道:“碧莹,觉得如何?”
“木槿,你又来笑我,都这么多年了,我哪一次发过高论来着?大哥的意思是,若再按兵不动,恐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就是不知木槿的意思。二哥和侯爷即日起程,要入西安城对付占领鄂州的南诏军,你和二哥得赶紧想办法才是。”
我想了一阵,掏出鹅毛笔,拟出当下应急之策。以宋明磊的机智,定会在我的计策上锦上添花,变成扭转乾坤的妙计。这就是我们小五义的秘密,所谓的“木策明计”:
其一,侯爷万万不可离京,一旦离京,原家这十年在京都的心血全部付诸东流。现在如果逼宫,名不正则言不顺,即便侥幸得胜,一则窦家南军实力仍保存在南越一带,不动分毫,东山再起太过容易,而且会给窦家纠集天下兵力围剿原家的理由。二则天下虽有乱象,但是没有大的天灾、叛乱,没到让人民不得不反的地步。于飞燕的精锐部队牵制在***厥那里,如果攻下京都,***厥和南军必成南北夹击之势,反扑京都,则原家必兵疲,且无百姓民意所支持。
其二,先稳住南诏,力主议和。素闻南诏王喜女色,请宋明磊多多挑选美姬,尽快送入南诏,所有南诏的其他要求皆可答应。
其三,厚待大儒,也就是利用原青江最看不上眼的那些整日夸夸其谈的书生。天下的***,实际上都是随着那么几支笔杆子走的。著书立说,传播原青江乃是千古忠臣,因势利导,终成气候,万不可让窦家人控制***,掌握天下悠悠之口者,便是握住决胜的关键。
其四,一定要离间熹宗与太皇太后和皇后的感情,要让熹宗感到窦氏在架空皇权,而原氏是真正支持皇帝的。必要的话,要用非常之法除去太皇太后,因为她是窦氏力量的源泉。只要把这个眼堵死了,再波澜壮阔的长河都会有干涸的一天。
其五,战略方向一定要变。仅仅掌握窦家鱼肉百姓的证据是不行的,是绝对不能让熹宗以得罪窦太皇太后为代价来站在原家一边的,要像窦家暗插原家心腹那致命一刀那样回敬。自古以来,让任何一个皇帝心惊肉跳的,除了“图谋废立”以外,还有一个便是“投敌***”。窦家南军与南诏极近,只有南军最适合打南诏,若能假造窦家南军与南诏谋夺天下,意欲让窦家取轩辕氏而代之,再让***散播,传到熹宗耳中,我打赌,他再怎么喜欢女人、促织、斗鸡、骏马,也会派人彻查窦家。只要皇帝有心,原家便可挟天子以令诸侯,狠狠整窦家了。即便他依然沉溺于窦丽华的美色,只要天下众心归于仁义之师,***导向原家军,便可以打着“诛窦氏,清君侧”的名号,名正言顺地逼宫,灭窦家,逼熹宗禅位,则大事可成。
我洋洋洒洒地写了一大篇,碧莹看得眼都直了,“木槿,你若是男儿身就好了,一定是诸葛再世,封王拜将易如反掌。”
我真心实意地摇摇头,“碧莹谬赞了,我们与原家同气连枝,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说实话,现在我的这些粗招实在是狗急跳墙之举,若能有些时间定要好好研究,重新部署一番,好能在保存原家实力的情况下,出其不意地击败窦家,方为上策。不过相信二哥定能滤其精华,想出对策的。”
碧莹点点头,唤了一声:“小忠。”
一只油光乌黑的小犬跑出来,颈间勒着一个银项圈,对碧莹汪汪叫了几声,然后亲热地打着转,吐着舌头***她的脸。她示意它安静坐下,在它的项圈处摁动机关,放入我写的回信。小忠第一次见我,嗅了半天,做友好状地对我耷拉着舌头,摇着尾巴,但看我的眼神却异常防备。
这分明是一条训练有素的犬。碧莹告诉我,玉北斋与别处的不同,在于其一切日用品都派人自行从外面采买回来,是以张德茂难以接近,他便嘱她央求原非珏给她养只小狗玩。原非珏的日常生活现在全由碧莹照应,自然一口答应了。然后张德茂不知用什么法子,便将这条小犬经阿米尔的手送了进来,没有引起任何怀疑,于是它成了碧莹联系外界的方法。
我赞了这妙招半天,心中愈加觉得张德茂此人绝不简单。我们在碧莹的房里又聊了半天,日头略略西斜,小忠回来了,项圈内早已空无一物,只有一张信笺上画着小五义的标记,显见信是成功送出了。小忠向碧莹吐着舌头,哈哈地讨吃的,她便咯咯乐着喂它。
久久不见原非珏回来,我的心被失望和思念磨得隐痛不已。
碧莹同小忠闹着,阳光洒在她的脸上,将她琥珀色的眼瞳照得分外清澈动人。我知道碧莹是美丽的,但却从来没见过她像现在这样无拘无束地笑,那种从心中映出的快乐,将她的美又淋漓尽致地散发出几分,好像沐浴在爱情雨露之下。
爱情雨露,这几个字蹿进我的脑海中,我的心不安了起来。放眼望去,只见碧莹正仰着脖子躲着小忠的舌头,雪白的颈项上隐约露出一点嫣红。
我笑着说:“别动,碧莹,你脖子那有个小虫子,我来帮你抓。”
趁她一愣的时候,我翻开她的衣领,果然是个红红的吻痕。
我坐回椅中,心中如打翻了无数的五味瓶。这个玉北斋里,人人都对碧莹恭敬有加,那敢对碧莹这样做的只有原非珏一个人了。碧莹是他的贴身丫头,又是这样一个温柔体贴的美人,在古代,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我忽然觉得她的笑很刺眼,却不敢质问,也问不出口,只是掏出给原非珏的《花西诗集(二)》摆在桌上,惨然道:“那我、我就先回去了。”
碧莹对我的脸色剧变显得很茫然,她无辜而伤感地看着我,“天色还早,木槿,再坐会儿吧。这园子里只有我一个女孩,我可想你了,咱们姐俩再聊聊好不好?”
可是我却如坐针毡,起身就走,背转身时,一滴眼泪还是滑落了下来。
我坐在马车里,偷偷落了半天泪,觉得实在憋闷,就和素辉一起坐在马车前头驾车。我空洞地看着快速向后移动的绿色,脑子里全是漫天的樱花雨和碧莹幸福的笑容,还有那吻痕……
又是一阵难受,我索性闭上了眼睛。
“喂,别哭丧着脸了。”素辉忽然出声。
我一下子睁开眼。有这么明显吗?我正要反驳,他却接下去说:“反正你早晚都是三爷的人,就这样断了你对四爷的念头也是一件好事!”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我冷冷道:“你在胡说什么?”
他叹了一口气,“我刚和阿米尔那小突厥毛子过招时,他跟我说现在四爷可宠莹姑娘了,不但对她百依百顺的,上哪儿都要带着她。今儿要不是四爷要去做件大事,一准儿莹姑娘也跟去了,咱们可谁也见不着。”他看看我的脸色,想了一会儿,又说:“再说了,莹姑娘本也长得美,现在我看是越来越标致。你再看她的吃穿用度,哪里还是个丫头该有的寸度?分明是个当家姨奶奶的样子!唉,木丫头,四爷是不错,娘亲是突厥女皇,为人实诚,可是那果尔仁哪里是善类?阿米尔说了,果尔仁他就是不喜欢你,嫌你太过奸猾。终有一天,果尔仁和四爷要回西域,他绝不会同意四爷带你回去,你和四爷终是无缘。我还是那句话,咱们都是三爷的人,这世上能容得下你我的也就是西枫苑了。我看得出来,三爷是真心喜欢你,我娘和韩先生也喜欢你,我呢,跟你相处久了,觉得你除了难看点,别的还凑合……喂,你别这么瞪我。好好,不说你难看,你长得好看,就比莹姑娘差一丁点而已。别难受了,木丫头,你的心就定下来吧,就跟着三爷吧!等三爷夺了天下,报了大仇,咱们少不了皇后、贵妃什么的,比去那劳什子西域可好多了……”
素辉唧唧呱呱地越说越多,我转头望向四周,心中无限凄凉。
我凄凉地再回头,玉北斋变成一个小点了,那里曾是我做梦都想去的地方,现在竟如此不堪回首。
我坐正身体,又抹了一把鼻涕眼泪。
素辉看着我,没有像平时那样又来笑话我一顿,反而像小大人似的叹了一口气,吟道:“花自飘零水自流,一种相思,两处闲愁。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
嗯?我抹着眼泪的手停了下来。这是李清照的《一剪梅》啊,我把它抄写在《花西诗集(一)》中,素辉怎么知道的?
“你怎么知道这首《一剪梅》的?”我惊问。
“这又怎么了?前阵子闹***贼,三爷出不得门,天天就在家呆呆地念这句话,我听得耳朵都出茧子了。”
“三爷从哪里得来这首词的?”
素辉终于发现自己说错话了,看着我,支支吾吾了半天。
说实话,我并不奇怪原非白从宋明磊那儿得知我和原非珏的情谊,可他不但知道我同原非珏约会的具体时间、地点,连我送原非珏诗集中的每一首词都知道,所以那天碧莹将非珏题着《青玉案》的帕子送来,被他撞见,我明明撒谎说是我写着玩的,他却铁青着脸一把销毁。原来他早就知道了。
这个该杀的克格勃,这个浑蛋加变态!我越来越觉得自己像是他手心里的孙悟空似的,无论我做什么、想什么,他其实都清楚吧,却又装着什么都不知道。他肯定一早就知道非珏喜欢我,一早就知道我帮素辉做功课,那他为什么把我从非珏手里抢来?还有他昨天对我那样又算什么?还有那个变心的原非珏,还有那个和锦绣传出绯闻来的原侯爷……
我越来越烦躁,最后得出一个结论:原家的男人都是自以为是,耍着人玩的浑蛋!
身后传来急促的马蹄声,素辉警惕地手搭凉篷向后看了看,我则沉浸在对原家男人的无限郁闷和痛骂之中。
“木丫头……”
一个再熟悉不过的声音传来,我的心莫名地雀跃起来。
是非珏!他来了……
我心中所有的郁闷一扫而空。我一下子跳下马车,素辉急着喊:“木丫头,别这样,想想我跟你说的!要是被三爷知道了,可有你好瞧的。”
可惜,他说的我什么也没听见,只见烟尘滚滚中出现了一骑,一个英挺少年,黑衣劲装打扮,端坐在极高大的骏马上。他红发披散,随风飘扬,如同天神一般,正是我朝思暮想的原非珏。我提着***迎了上去。
正当我兴高采烈地小跑上去,在离我三百米远的地方,他口里仍叫着木丫头,却忽地向左一转,向西林去了。
我那个气啊……
花木槿啊花木槿,关键时候你怎么可以忘了原非珏眼睛弱视呢,同时又懊悔万分刚才没有出声引他过来。我的心一下子又沉入海底,再也浮不起来了。我绝望地坐在地上,满腔辛酸地大哭起来。
素辉叹了一口气,过来扶我起来,强拉着抽泣的我回马车上。马车摇摇晃晃地行在路上。我抽抽搭搭,脑中翻来覆去的便是那句: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不,我再也找不到非珏了,非珏也找不到我了。
我闭着眼睛,在黑暗的车厢里默默流着泪水。过了一会儿,马车停了。
想是到西枫苑了吧。我懒洋洋地挪动身子,掀了帘子出来。
迎面一匹乌油油的高头大马,马上一个衣服被刮花得破破烂烂的红发少年,满脸汗水,惊喜万分地看着我,“我追上你了,木丫头。”
我愣在那里,不敢相信这是真的!他一把将我掠上他的大黑马跑开了。一开始素辉在后面大声叫着“木丫头快回来,三爷知道了,你可完了”之类的,后来慢慢就变成了“木丫头快来救我……”
我扭头望去,原来以阿米尔为首的一帮少年将他团团围住了。
原非珏终于停下了马。正是樱花林中,可惜樱花已全凋谢了。
他放我下地,紧紧地抱着我,“木丫头,木丫头,你可想死我了。那个可恶的三瘸子,他就是不让我见你。”
他在我耳边喃喃说着,我的眼泪又流了出来,满心欢喜又酸楚地伸出双臂想抱住他,想起碧莹,我却又心中一疼,放了下来,委屈道:“你不是有碧莹了吗,还想着我做什么?”
他拉开我一段距离,疑惑道:“莹丫头?莹丫头怎么了?关她什么事啊?”
还狡辩?我的泪流得更凶,“你不是已经把碧莹收作你的通房丫头了,还要装蒜?原非珏,你有了一个碧莹还不够,还要来骗我!你欺人太甚……”
我挣脱他的怀抱,委屈地哭泣着。我很少在人前这么大哭,更别说是在原非珏面前了。
他一开始慌乱异常,后来终于明白了我的意思,脸涨得通红,“我、我、我哪里将她收房了,你、你有何凭证?”
你个臭流氓,这种事难道还要我拍下AV来做凭证吗?我指着他伤心欲绝,“你个下流东西,碧莹脖子上的吻痕不是你做的,又是谁做的?”
原非珏对我瞪大了眼睛,脸红脖子粗地站在那里半天,就在我以为他是做贼心虚说不出话来时,他极其认真地问出一句:“何谓吻痕?”
我拿着帕子,正哭得稀里哗啦的,听到这,呆呆地望着他。这下流胚,都***了还不知道吻痕为何物,这未免也太离谱了吧。
忽地扑哧一声笑传来,树上落下五个少年。原非珏的脸色相当尴尬,正要发作,阿米尔跑过来,在他耳边耳语一番,他的脸可疑地红了,问道:“这玩意儿就叫吻痕?”
阿米尔忍住笑,抽搐着脸点了点头,又跳回原位,和那四个少年站成一溜,在三步之遥处望着我们。
原非珏想了想,冷冷道:“把衣服脱了。”
我立刻抱住自己,后退三步,恨恨道:“下流胚!”
原非珏红着脸看了我一眼,轻声道:“我没说你,木丫头。”然后转身吼道,“阿米尔,你给我过来,把衣服脱了。”
阿米尔慢吞吞地过来,赔笑道:“主子,你要我脱衣服干吗?”
“叫你脱你就脱,哪那么多废话。”
“少爷,木姑娘可是有名的女色魔啊。”阿米尔看着我,小心翼翼地说。
啊呀,死小屁孩。
“你胡说什么?圣铁券在此,你还不快脱!”原非珏急了,从怀中掏出一块铁牌,上面写着我所不认识的突厥文。
阿米尔立刻将上身脱个精光,红着脸,双手环抱胸口,在原非珏的喝令下,才勉为其难地放下手,露出没多少肌肉的结实平整的少年身体,还一边恼恨地看着我。
看什么看,你又不是女孩,有什么不能露点的?而且你的身材就一挂排骨,毫无看头,还带着几许红痕作点缀。嗯?红痕?
我觉得有些不对劲,看向原非珏。他面无表情地一指“标本”阿米尔,解说道:“韩修竹那老匹夫养金不离和七星鹤做护苑阵法,而我的玉北斋里则是阿米尔他们十三人的战阵。最近果尔仁正在试验玉针蜂,那玉针蜂不怎么好打理,有时也会叮上自己人,奇痒难熬,如果没有解药,不出三刻就毒发身亡了,所以前儿个刚毁掉所有的玉针蜂,玉北斋里人人都有你以为的那个劳什子吻痕,我身上也有好多。”他停了停,看着我的眼睛,有点僵硬,又似带些期许,“你……可要我也脱了……衣物……给你看?”
一时间,我惭愧得无地自容,讷讷道:“不、不用了,是我错怪你和碧莹了。”
偷眼望去,原非珏还是面无表情地看着我。我第一次看到他这么严肃,真的生气啦?
一阵风吹过,所有人沉默着。袒胸露***的阿米尔终于忍不住了,强自镇定地问道:“主子,我能穿上衣服了吗?”
“穿上吧,你们都退下!”原非珏冷着脸点点头,然后向我走来,轻轻执起我的手,吟道:“霁霭迷空晓未收。羁馆残灯,永夜悲秋。梧桐叶上三更雨,别是人间一段愁。睡又不成梦又休。多愁多病,当甚风流。真情一点苦萦人,才下眉尖,却上心头[【宋】赵长卿《一剪梅 雨夜感悲》]。”
我的泪又流了出来,心中却全是甜蜜的醉意,看着他的深瞳道:“红藕香残玉簟秋,轻解罗裳,独上兰舟。云中谁寄锦书来,雁字回时,月满西楼。花自飘零水自流,一种相思,两处闲愁。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宋】李清照《一剪梅 红藕香残玉簟秋》
》]。”
原非珏一脸狂喜,双目闪烁着激动,“木丫头,你可知我想你想得有多苦啊。”
我们俩紧紧相拥。这时,一个苍老的声音传来,“少主,女皇所赐的圣铁券是为了十万火急调兵之用,您却为了一个妇人而轻易亮出,实在让老奴失望。”
原非珏放开了我,“果尔仁,我意已决。你以前不也说过,木丫头早晚是我的人吗?”
果尔仁的脸冷如寒霜,“少主,今时不同往日,这位木姑娘现在已是西枫苑的红人,三爷对她宠爱有加。岂不知,天下传闻木姑娘要一根羽毛,踏雪公子便八百里加急令其门客在一时三刻之内广搜得天下珍禽华羽献于佳人眼前,只为博佳人一笑吗?”
原非珏脸色一灰,而我满心惊诧。原非白真的是就为我要一根羽毛作鹅毛笔,而下令其门客为我搜集珍禽华羽吗?他为何要让天下人都知道这件事,这不是将我置于炭火上烤吗?
原非珏冷冷一笑,“那又怎样,他能给的,我照样能给木丫头。”
果尔仁冷冷道:“少主是大突厥帝国未来的皇帝,荣登大宝之时,***唾手可得,何必着迷于这样一个女子,”他看了看我,仿佛也是为了让我自己心里明白,继续毫不避嫌地说道:“木姑娘虽也是个可人儿,但相貌、脾气及德操如何比之咱们园子里的碧莹?而且现在少主眼睛不好,心智也未完全恢复,等过一阵子,武功大成之时,看清这天下美人如何销魂艳色,那时若少主对木姑娘失去兴致,又让木姑娘如何自处?”
我终于明白了原非珏的眼睛和痴儿的问题了,原来是练武功所致,什么样奇怪的武功要让他以牺牲光明和智慧去苦练呢?
果尔仁又字字句句在提醒我,他想让碧莹做原非珏的枕边人。
是啊,论相貌,碧莹比我漂亮得多;论脾气,碧莹也比我温柔顺从得多;论德操,碧莹为了救我而欲撞墙自尽……
而原非珏练武的秘密必是玉北斋不传之秘,今日里说出来,是想我出不了这个园子吗?我的心紧紧揪了起来,慢慢松开了握着原非珏的手。
没想到原非珏却一把抓回我的手,对我轻笑道:“木丫头,你想撇下我吗?”
我的眼泪流了出来。他怎么会知道我的心事呢?他不是又瞎又痴的吗?
他的双瞳绞着我的眼睛,坚定地说道:“你记着,木丫头,休想撇下我。即使是死,你也不能撇下我。”
他对我笑弯了那双好看的双眸,轻轻用另一只手抹去我的泪,拉着我走向果尔仁,静静说道:“果尔仁,你所说的句句言之有理,为了练《无泪经》,我的确双目不识一物,只能勉强识些事物的影子轮廓,有时做事也控制不了自己,回首想想甚是荒谬可笑。”
我心中一动,真没想到,令奸细们疯狂搜索的《无泪经》却是在原非珏的手上,而且人家都快练成了!
原非珏自嘲地笑笑,继续说道:“君人者,诚能见可欲则思知足以自戒,将有所作则思知止以安人,念高危则思谦冲而自牧,惧满溢则思江海而下百川,乐盘游则思三驱以为度,忧懈怠则思慎始而敬忠,虑壅蔽则思虚心以纳下,惧谗邪则思正身以黜恶,恩所加则思无因喜以谬赏,罚所及则思无因怒而滥刑。总此十思,弘兹九德,简能而任之,择善而从之。则智者尽其谋,勇者竭其力,仁者播其惠,信者效其忠。文武争驰,君臣无事,可以尽豫游之乐,可以养松乔之寿,鸣琴垂拱,不言而化。何必劳神苦思,代百司之职役哉!”他停了停,看着果尔仁清朗笑道:“你乃突厥名臣,辅佐两代君主,见多识广,不知以为如何?”
果尔仁听得愣了半天,激动地说道:“少主博闻广深,刚才所言,老臣亦不能明其智,若先王能有此胸怀,何以有侫臣乱国,分裂至东西二处,至今不能一统?臣泣喜,突厥何幸,少主将来必是有为之君也。”
我却呆住了,这不是我告诉过他的魏征的《谏太宗十思疏》吗?
很久很久以前,我还和碧莹住在德馨居。有一次原非珏又迷路到这儿,我正在河边浣衣,他就一边笑嘻嘻地帮我胡乱***着衣服,一边和我一起蹲在河边乱侃。我已记不清说了些什么,使我们扯到治国之道上。他在那里胡吹,说要一统东西突厥,攻下契丹,称霸西域,顺道吞并大庭朝,然后还要进军南诏,让原非白给他做马夫,韩修竹给他扫地什么的。那时我心中自然想,你就吹吧,反正吹牛又不上税,可嘴上还是忍不住问道:“若珏四爷真的做到这些,天下大定之后,又该如何呢?”
当时十二岁的原非珏一愣,道:“自然是再去不断地拓宽彊土啊。”
这个战争狂人!我笑笑道:“战乱不休,百姓疲惫,长久必反。”
他歪着脑袋想了一阵,“那、那就守业。”
我问他:“如何守业?”
他掰着手指头半天,也就支支吾吾说出个减赋来。我一时骄傲,便说出《谏太宗十思疏》,他在那里听得嘴巴半天没合上,我就哈哈笑着回屋了。等我回头时,他依然蹲在那里看着我。
没想到啊,这个原非珏才是紫栖山庄里演技最好、最可怕的人物。
我幻想着自己用奥斯卡的小金人狠狠砸倒他……
我恼怒地瞪着他,而他不好意思地对我一笑,然后转头,面色一整说:“果尔仁,你错了,刚刚那番妙论,不是我说的,正是眼前这个你认为德貌皆属一般又奸猾的花木槿所发。”
果尔仁怀疑地看向我。
原非珏继续道:“莹丫头为救义妹舍身赴死,我也万分敬佩,是以礼遇有加。然则木丫头为了照顾莹丫头,以此等才华,躲在那破败的德馨居,辛勤劳作整整六年,又是何等高义?所谓天下之美,非珏以为不过是表象幻境,过眼云烟罢了。人生得一知己足矣,更何况我的知己是像木丫头这般七窍玲珑、胸怀宇宙之人,非珏此生当是无憾。”
我抬头仰望着他,他正好也转过头来,对我微微一笑。阳光照在他俊美的脸上,反射出一轮灿烂的金色光环。我这才感觉到,原来我从未发现他如此高大。
我想,那就是所谓的帝王霸气。
小编推荐理由
书内书外、一虚一实相互交错,把这样文学性的手法运用到了,倒是让人觉得眼前一亮。他跟你对话时,就好像整本书在跟你交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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