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视剧小别离续篇小欢喜完整全文阅读推荐给大家,主角是方一凡乔英子季杨杨,精彩内容请欣赏:看着儿子拎着书包往寝室走,冯凯旋朱曼玉在他身后又关照了几句:“一心一意读。”“要加油。”小帅哥冯一凡没回头,但嘴里应了:“知道了,你们好走了。”
小说简介
同一个小区里,有三户人家都和孩子一起备战高考,但是孩子们的观念和父辈观念截然不同,三个家庭都有各自的苦恼,可是为了高考所有的情绪都一一放下,孩子们也在忙碌的学习中逐渐理解父母的选择,一场高考让孩子与父母共同成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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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凯旋走进男生宿舍楼,晚上的这个时段,正是自习课时间,宿舍楼道里空空荡荡,没有人影。
有什么事呢?冯凯旋心想。儿子冯一凡平时虽与他少言寡语,但在他的印象里从不惹事。
冯凯旋沿着楼梯往上走,想着儿子的脸,那脸庞就浮现在楼道的暗处——板寸短发,圆眼睛,高鼻梁,青春的神情……好像有些模糊,有些远。
是的,这儿子一向跟冯凯旋有些远。有时冯凯旋朝儿子一眼看过去,竟会感觉有些眼生。当然,这也是自然的,小孩在长大,加上住校,平时确实也不太见得着。儿子一周回一次“丰荷家园”那个房子来过周末,回来也是做不完的作业,即使吃饭时父子俩面对面,冯凯旋也不知说些什么他爱听,即使知道他爱听什么,其实也没这个时间说,因为说话的都是孩子他妈朱曼玉,她说的又都是考试、成绩。是的,一周回来一次,即使争分夺秒地说学习,也说不够。
所以,在冯凯旋此刻瞬间的回想中,这儿子好像有些远。其实这儿子自小就跟他这个当爸的有些远,也可能小孩子都比较“黏”妈而跟爸没什么话说,也可能是因为他这个当爸的没怎么花心思陪小孩玩。而现在,他感觉即使朱曼玉,眼下也未必能跟儿子有多近,因为小孩在长大,长大的小孩是烦妈的,尤其这妈还是个做事主观的女人。
这么想着,冯凯旋心里有不知所措的忧伤。
冯凯旋走进306室。
他吃了一惊,小小的房间里已有许多人在了,老师、学生和家长。冯凯旋一眼看到了他们中的朱曼玉、冯一凡,以及朱曼玉的外甥林磊儿,这外甥初三时为考省城的高中,从南部山区来自己家寄住过一年。
冯凯旋注意到了这屋里气氛明显的沉郁和这些人脸上的心事重重。
而他们看着冯凯旋的眼神,则有些异样,甚至还有人张了一下嘴巴。
冯凯旋立马明白为什么了,他脸红了,因为这一身大礼服、领结、翻翘头,宛若从舞台上下来,确实,也可以说是从舞台上下来。
朱曼玉惊愕地盯着他,然后给了他一个白眼。
冯凯旋刚向他们说完“我是冯一凡爸爸”这句话,就听见身后的门口传来一阵匆匆的脚步声,两个男人进来了。
走在前面的是一个矮个子中年人,他对这一屋子人一迭声地说:“领导刚下飞机,直接过来了,领导这些天原本在广州开会。”
走在后面的是一个瘦长、戴眼镜的儒雅男士,他是季向阳秘书长。
冯凯旋看见这屋里的几位老师(头发花白的是林校长,另外两位不认识,一位短发女老师,一位小伙子老师),脸上都挂着凝重的笑意,向季向阳迎上前去。
季向阳握了一下林校长的手,对这屋里的老师、家长、学生说了声“对不起了,添麻烦了”,随后就皱着眉头掠过他们,疾步走到那个站在窗边的瘦高男孩面前,说,知道做错了什么?
男孩是季扬扬,他瞟了一眼老爸,别转下巴,没出声。
他不屑的表情,显然激怒了季向阳。季向阳伸手拉住他的衣襟,说“你怎么回事啊”,抬起手就是一个耳光,说,就你牛。
所有人瞬间傻眼,一片惊呆。
冯凯旋看见一个穿银灰色套装的女人尖叫了一声,扑向季向阳,拉住他的手臂。其他人也反应过来,纷纷伸手拉开父子俩。
季向阳甩开他们的手,说,让我教育我这儿子,这小子现在不教育,以后等生活教育他来不及了。
被隔开的父子俩相对而立。季向阳严厉的目光透过镜片,紧盯在儿子身上。一屋人茫然,没人敢出声,不知如何作劝。
季扬扬捂着脸,睥睨着自己的老爸。他这个样子,显然更激怒了他爸。
季向阳指着儿子说,你是谁?你给我说说你是谁?!你以为你是少爷?我们家没有条件让你当少爷。
季扬扬转过脸去,一声不吭。林校长已反应过来,对着这发飙的家长一迭声地说,是我们的问题,是我们的问题……季向阳没理会林校长,他看到了林磊儿,他走过去,微微探下身,问这男孩:您就是林磊儿同学吗?
林磊儿点头。季向阳问他哪一张床位是他的。林磊儿指了一下。季向阳走过去,拿起搭在床栏杆上的一件林磊儿今天体育课长跑后换下来的运动衣裤,又从上铺儿子季扬扬的床头拎起两件衣物,疾步走向脸盆架,把它们放进一个脸盆,然后一手拿起脸盆,一手指着儿子说,你给我去洗了。
一屋人继续傻眼,季向阳走过来,伸手一把攥住儿子的手腕,拖着儿子往门外的水房走,嘴里说,你给我去洗掉,你爸从小苦出身,你有什么干不了了?!自己动手,给我洗掉。
他对想拦的周围人说,别拦我,我管教他。
季向阳拖着儿子,像拖着一头发犟的小牛,后面跟着一群不知所措的人,穿过走道,去了水房。他当着众人的面,让儿子把衣服洗了。他对着儿子吼,哭什么?洗。
季扬扬是在哭,他的眼泪随着水龙头“哗哗”的声音在脸颊上流淌。他的双手在脸盆里***衣服。
林磊儿对季向阳解释,我只是顺手帮他,他也帮我不少……季向阳没理会这小孩的话。这事他从昨天深夜起,一直到今天上午,已以他一贯的绵密风格做了调查。
他拍了拍这小孩的肩膀,说,同学,对不起了,这事是我们扬扬不对,我代他对你表示不好意思。你说是顺手帮他,那他怎么不可以顺手帮别人呢,他怎么不可以也学几次雷锋呢,他老三老四,居然知道自己能让别人家的小孩帮他干活,居然知道花钱让同学帮他干活……林磊儿被乖巧的李胜男老师拉到她的身边。而站在一旁的冯一凡竖着耳朵,听着这些言语里的信息,心有吃惊。他瞥了一眼这群人里的冯凯旋、朱曼玉,看见自己这双爸妈满脸都是茫然的傻样。
冯一凡还看了一眼表哥林磊儿,林磊儿也正好侧转过头来瞟了他一眼,那眼里的埋怨是一目了然的。
潘帅老师站在一旁,面有尴尬之色。他心里也确实在难堪,感觉是自己惹得这小孩今天当众挨了家长的揍。
于是,潘帅老师对季向阳嗫嚅道,算了算了,小孩懂了。
他伸手,想去拉季扬扬浸在脸盆里的手。
可以想到的是,季向阳拦住了潘帅老师的手。
没想到的是,季向阳对潘帅说出了一番道谢的话:这位小潘老师,我今天得感谢你管教这小子,男孩有什么管不得的,就是该严加管教,我们也是这样长大的,请小潘老师以后继续帮我看着他点,打他是对他好。
潘帅老师后退一步,连声辩道,我没打他,没打他。
季向阳又转身对朱曼玉、冯凯旋表示歉意:对不起了,两位同学的家长,我家扬扬让你们小孩受了委屈。
哪里哪里。朱曼玉、冯凯旋连连摆手。朱曼玉说,我们小孩也有问题,小孩子嘛,今天闹明天好,这才是小孩呀,我们大人别放在心上。
季向阳点头,对这位家长的应答好像挺满意。
季向阳见儿子已洗好了衣服,就指挥道,去,把衣服晾好。
趁着季扬扬去走廊里晾衣服,季向阳走向这群人中的一个纤瘦女孩。他微微俯下身,对她说,感谢这位同学把照片拿下来了,这照片虽然没不真实,但有些误导,当然你是不知道的,所以不是你的错,是季扬扬的错。那车不是他的,也不是我的,我们家没有这个车,我们家也没有条件有这种车。
这时冯凯旋才注意到还有一个女生一直在这里。这女生脸色苍白,怯生生地低着头。
季向阳拍拍这女孩的肩膀,对校长说,别怪孩子,是我们季扬扬没脑子,不能怪同学的。
他说完这些,就跟面前的这些人告别,他说着“打扰了、添麻烦了”,就带着秘书往楼梯口走,他死活不肯让跟在身后的林校长、李胜男老师送,他说,留步,留步。到楼梯口,他又突然回头,对身后那位穿着长裙、哭丧着脸的老婆赵静说,你自己开车回去吧,我得先去一趟办公室处理公务,你今晚把儿子带回家去住,这小子晚上咱还得好好教育。
季向阳就匆匆走了。
林校长、李胜男老师对这边的冯凯旋、朱曼玉、冯一凡、林磊儿等大人小孩交代了几句,说:“这事过去了,其实也算不得什么大事,领导处理得很好,到底是做到这一级的领导了,明事理,格局大。好了,这事过了,就当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好好读书吧。”然后,他们带着潘帅老师一起回校长室。
回到校长室后,他们坐下来面面相觑。天哪。他们心里都在想:这事一波几折,峰回路转,从昨夜到此刻,结果竟是如此啊。
原来,这事的转折点发生在昨夜十点半左右,网上突然在飞快地流传一张照片,一辆红色法拉利,配文是:我们季同学的,停在我们中学里,帅暴天。
与所有的网络事件一样,它引来一片惊呼和吐槽——“中学生的?真的假的?”“是谁的?哪家的小孩?二代吗?”“我也看见了,今天下午在我们春风中学。”“校草大人的。”“一万点暴击我心。”“据说还打架了。”……最初它出现在微博里,随后在微信朋友圈里被疯传,到晚上 11点的时候,它终于被人传到了正在广州出差的季向阳的手机里。传送者是季向阳的好友,他提醒季向阳该留意了。
法拉利?季向阳心想,这是怎么回事?说是我儿子的?这是什么网络啊,造谣成什么样了!
他赶紧给老婆赵静打电话,接通,还来不及开口,赵静先对他一通哭诉,说儿子季扬扬被人打了,动手的不仅有同学,还有老师。
季向阳心里一惊,一询问,“洗衣服”“法拉利”“表兄弟”“小潘老师”这些字眼一股脑儿地向他涌过来,令他头皮发麻,他对着手机那头吼:什么?还真有法拉利!你哥让他开的?让他开到学校去了?有病!把小孩宠坏了!
于是他火速指示秘书:连夜向校方了解此事。
深更半夜接到询问电话的林校长、李胜男老师克制住心里的惶恐,将自己所知的情况向秘书做了讲述。秘书问得较细,尤其侧重问了那辆法拉利。随后,秘书连夜向季向阳电话汇报情况。
季向阳一听心里窝火:去他娘的法拉利,这小子还真给我惹出了这等事,现在网上全是流言,真是有口难辩。
他问秘书:照片是怎么流到网上的呢?
秘书说,从网络口子得到的线索看,这张照片最初来自微博,最先发微博的是一个叫“摇滚猫”的博主,是个高中女生,叫乔英子。
季向阳让秘书以最快的速度请学校联系该女生,请该女生在微博上删除此照,并在微博上做出说明:“照片上的车并不是同学自家的。”他还让秘书明天一早去趟学校,对“师生争执”“打架”“洗衣服”等事再做一次清晰的调查。
结果,今天上午11点钟,季向阳听罢秘书前往学校现场调查后的电话汇报,浑身发颤,立马决定改签飞机票,乘下午5点航班返回,直奔学校,去管教儿子。他打电话给老婆赵静说,你到学校去等我!
而这边林校长、李胜男们也经历了一天一夜的忐忑不安:先是应对季向阳秘书一轮轮的来电询问,随后是展开对女生乔英子的寻找,删照片,做说明……今天一早,又陪这位秘书找到了潘帅、季扬扬、林磊儿、冯一凡及其他男生,一番调查之后,这位秘书面无表情地走了。中午的时候,秘书又电话过来说:领导今晚从机场直接来学校,请你们安排季扬扬及与此事相关的冯一凡、林磊儿、乔英子和若干男生代表一起到场,此外,我们自己会通知相关的学生家长一同过来,领导有他的态度要表达。
虽说经历了一夜一天的这些环节,林校长们对季向阳关于此事的态度已有一个直觉判断(领导嘛,总是一个讲理的人,否则也不会派人对这事做这么细微的调查),但他从广州这么紧急“空降”过来,是想说啥呢,他们无法猜想,因此心有不安。
确实无法想象。可不是吗,刚才季向阳当众怒斥、痛揍儿子的场景,超乎想象到甚至让人心疼他这儿子的难堪。也是啊,毕竟还是个中学生,小孩子呢,总不至于都能从你大人的高度,理解有些东西,包括网络舆情风险。
现在几位老师就这样面面相觑,各自在心里消化刚才的“剧情”。
终于,这寂静让最年轻的潘帅老师有些别扭了,他笑了一下,开口调侃道:这么说来,其实还是那个女生乔英子帮了我们。
林校长心里虽也这么想,但他不会这么说出来。他皱着眉,笑了笑,对潘帅叹了一口气,说,唉,小潘老师,你什么时候成熟呀,这些事原本是应该消除在萌芽状态的,哪能让它们发展到惊动家长、社会的地步啊。小潘老师你需要练啊,好好地练,你该向李胜男老师好好学学,否则,如果隔三岔五地来上这么一出,那咱可没精力对付高考的正事了。
于是林校长当场宣布:从明天开始,年级组长李胜男带徒,这徒弟就是潘帅。
不管潘帅是否心里嘀咕“你怎么就认定我隔三岔五会惹这么一出”,也不管他愿不愿意,从明天起,“御姐”都得对他进行帮、扶、教、带。
这是一个情绪复杂的夜晚。
那边林校长、李胜男老师和潘帅老师去了校长室,这边冯一凡和表哥林磊儿送爸妈冯凯旋、朱曼玉到了男生楼下。
朱曼玉对两位少年说,今天这事儿咱也得吸取个教训,以后咱们离那些公子哥儿、有钱的小主远点,他们不是来读书的,而我们是要靠自己读书的。
路灯光透过树枝,落在表兄弟俩青葱的脸上,映出他们洞悉而又懵懂的少年神情。
冯凯旋、朱曼玉让他俩别送了,回宿舍去吧。
林磊儿瞅着实验楼的灯火,告诉两位大人自己要去实验楼。朱曼玉看了一下手表,劝这外甥说,都快9点了,快下自习课了,磊儿今天你就早些休息了吧,也别太用功了,要劳逸结合。
林磊儿咬着嘴唇笑了一下,说,我的书包还放在那儿呢,我要去拿回来。
他就噔噔地走向实验楼。
留下冯一凡看着自己即将回去的爸妈,他准备转身上楼。
朱曼玉朝儿子伸出手去,想摸摸他的额头,她问,有没被那小子打到?
冯一凡避闪开妈妈的手,说,没,我哪能被他打到,好,你们回去好了。
他把手放在胸前向爸妈摆摆,意思bye。
朱曼玉挽起老公冯凯旋的手臂,对儿子笑道,呵,一凡要不你送送爸爸妈妈到校门口吧。
冯一凡想了想,“嗯”了一声,就跟着爸妈往校门口走。反正也不远,200米左右。
朱曼玉挽着老公冯凯旋的手臂往前走。冯凯旋问她今晚这事的前因后果。其实对这事他还在云里雾里。
于是,在这段200米的路途中,朱曼玉一边告诉他,一边心里克制着***的不耐烦。她想,你听得明白吗,你感觉到了这件事里那些最令人不快的东西了吗?你感觉到了对咱小孩的刺伤吗?有什么好说的,有什么好问的,瞅你这傻不拉几的样子,你啥时为你儿子费过心了,费心的人根本不会让自家的小孩出这种洋相,小孩子心里有什么想法你知道吗?你有注意到那个扬扬妈妈的眼色吗?那是个惹得起的女人吗?社会上都是这样的厉害角色,像你这样的,为子女奋起直追都来不及,而你还懒洋洋的,扶不起的鸵鸟……朱曼玉挽着老公冯凯旋的手臂,像这个年纪所有关系亲密的夫妻,走在安静的校道上。跟在后面的冯一凡,其实心里也涌动着不耐烦,因为妈妈嘴里正在讲述着的“法拉利”“摸车责怪”“洗衣”“打架”等等事因,虽简洁,但附带上了她一向的主观臆想式判断,这判断的基调是先把别人想成不好的,虽然他也没觉得季扬扬有多好,但显然也不是坏人。冯一凡想纠正她,但想到可能会吵嘴,尤其想到这还是在自己的校园里,那会多可笑,他就紧闭嘴巴,鼓起腮帮,尽力让那些声音飘不进耳朵。
朱曼玉挽着冯凯旋的手臂,走到了校门口,她回转过头来,对儿子说,好了,一凡,妈妈爸爸回家去了,你回宿舍吧,把今天的这事忘记,这个双休日你回家想吃点什么,妈妈给你准备。
冯凯旋将自己的声音***她连串的言语中,他对儿子说,一凡,爸爸这星期六得带你回爷爷奶奶家,去看看他们。
冯一凡对妈说了声“随便”,对爸说了声“哦”,向他们摆了一下手,说了声“bye”,就回转了。
朱曼玉挽着冯凯旋的手臂出了校门,回头看了一眼,儿子走没影了,她就甩开老公的手臂。
她想对他指出今天这事让她心里生出的犀利看法,但她克制住了,因为她明白对他说了也白说。
她又瞅了一眼这老公,他穿这么一身正装来这里,也算是出尽洋相。好可笑啊。
于是她说,呵,你穿得这么漂亮,可不会是刚去相亲了吧?
冯凯旋扬了扬下巴,说,相亲?呵呵,有没搞错,我不是还在婚内吗,你说我可以去相亲了?
朱曼玉嘴角掠过一缕讥讽的笑意,说,你还明白这点,那就谢了,bye。
她转身走向马路左边自己停着的那辆车,启动,开车走了,去离这儿很远的城东“丰荷家园”的家。
冯凯旋走向马路对面的公交站台,准备坐18路车,回到自己租住的城西雅安小区一间一厅的单身公寓。
冯一凡站在校门内侧的桂树阴影里。
他注视着妈妈那辆远去的小车,以及爸爸穿过马路的背影。
他脸上有讥讽的表情。
其实他早知道爸妈分居了,而他们还以为他啥都不知道。
别演了,装啥呢,他心想,现在不是更证实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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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时分的校园里,冯一凡吃完午饭,从学校食堂出来。
今天风大,天空是难得的亮蓝,阳光明晃晃地落在操场上、校道上,树叶上,衬着他心里隐约的一缕阴影——这些天,这阴影似乎一直在心里摇曳,影响着他的情绪。
他知道它来自什么。
冯一凡穿过篮球场,往教室走。几个高一男生在篮球场上打球,一只脱手的球滚过来,到了冯一凡的脚边。他俯身,拍了一下,篮球弹起来,他运了几步,远投,球应声落网,好运气。
那些男生向他笑,问他来不来。他摆手,说要去做作业。
等冯一凡走到教学楼前,他又改了主意,向左转,穿过一小片樱树林,走进了实验楼。
这幢实验楼是春风中学最高的建筑,12层。冯一凡坐电梯到了顶层后,顺着通往天台的狭小楼道,往上走。
他猜林磊儿这一刻可能在天台上,因为刚才在食堂里没见到他。
冯一凡知道,自己的这位表哥平时特别喜欢来天台这边背课文、看风景,这里又高又静,一般没太多人上来。
天台上,此刻阳光满溢,一览无余。
冯一凡眨了一下眼睛,果然见林磊儿坐在天台最上面的空中花坛边。远远的,听见他在朗读英语课文的声音。
这声音很好辨认。因为发音里有南部山区人的口音。
林磊儿是3年前从南部山区转学过来了。
那年春天,林磊儿患重度抑郁症的妈妈突然自寻短见离世,闻讯赶去的他小姨,也就是冯一凡的妈妈朱曼玉,面对这尚小的外甥和在山里种香菇的姐夫,泣不成声,经权衡,将他带到了这座城市来上学。
朱曼玉这么做,是为了给外甥林磊儿换个环境,希望他尽快从失母的阴影中走出来,同时也寄望他能冲击本省最好的重点高中,考上名牌大学,改变命运,就像当年她自己从山区出来一样。
转学而来的林磊儿,先是在小姨家住了一年,插班初三,发了狠心地读书,结果第二年中考不负众望,与表弟冯一凡双双考入春风中学。而一年高一读下来,他的成绩远超冯一凡,蹿到了全年级的前列,被选入春风中学最牛的“英才班”。
对林磊儿来说,在这座城市,如今他最亲的人就是小姨一家,而在他的老家,爸爸还在山上种香菇。
嗨。现在,冯一凡对着天台那头的林磊儿叫了一声。
林磊儿回过头来,阳光下,眼睛眯缝着。
吃过饭了吗?冯一凡问。
林磊儿“嗯”了一声,然后就回转过头去,低头继续诵读。
冯一凡一边走过去,一边说,没吧,我在食堂没看见你。
林磊儿嘴里喃喃地念着英文句子,没理会表弟的话。
冯一凡走到林磊儿的面前,说,不吃饭,会饿的。
林磊儿没抬头,嘴里继续念着。
冯一凡听见这英文里,夹杂着一句嘟哝——“又不饿,早上吃得多。”
冯一凡摸了摸自己的脑袋,找话,说,你在太阳地里看书啊,视力会越来越差的。
林磊儿不置可否地“嗯”了一声,仍没抬头。
他这勉强的情绪,在茂密的阳光下,呼应了这几天来冯一凡心里无措的那片阴影。
是的,这几天,无论是在宿舍楼,还是在教学楼,还是在食堂里,冯一凡都感觉到了他对自己的冷淡,爱理不理的,而他对别人,则仍是他一向的谦卑温和。这令冯一凡忐忑:他怎么了?还在生气?
昨天冯一凡故意去向他请教一道化学题目,得到的也只是他匆匆的作答,而无太多的表情和说话的兴致。
现在冯一凡站在表哥林磊儿面前,尴尬地看着他背书。
冯一凡一声不吭地看了一会儿,终于强作调侃,问,林磊儿,你这两天是在对我实施“冷暴力”吗?
林磊儿没笑,说,没有啊。
头依然没抬起来。
还没有?冯一凡说。他抬起腿,将一只脚踩到花坛的边框上,瞅着这个比自己大了3个月、矮了10厘米的瘦小表哥,心里有懊恼在涌上来。他说,你已经好几天不搭理我了,我又不是不知道。
林磊儿抬头看了他一眼,说,你想多了吧,我可没这个心思,马上要考试了。
我知道为什么?冯一凡说。
林磊儿没响。
冯一凡说,是因为那天的事让你丢了脸,但,现在我对你说“我对不起了”,行不行?
林磊儿被阳光照耀着的脸上,掠过一抹别扭的神色,他说,丢脸?我有什么脸好丢的?
冯一凡心想,你***家的小工了,还不丢脸啊?你尽管装吧,你不丢脸,我丢脸。
冯一凡当然不会这么说出来,他只说,不好意思,是我把这事给捅出来了,但我不是有意的,我以为他欺负你了,对不起好不好?
林磊儿皱眉,轻声说,什么了不得的事了?!
在冯一凡的眼里,他这反问也很装,于是,冯一凡不由自主地抬高了声调,说,让人知道了你没钱而他出钱让你帮他干杂活呗。
林磊儿脸红了,他飞快回应道,我是没钱,这没什么不好意思的,难道我有钱?谁都知道我没钱,我家没钱,我爸是种香菇的,我怎么会有钱呢?这又不用装。我不在乎这个。
林磊儿平时说到“有钱没钱”也都是这种调调,冯一凡对此是熟悉的,但此刻这言语却让他懊恼,他心想,你说你不在乎别人怎么想,但你又怎么那么在乎我让你丢了脸?一连几天给我脸色看,你就不知道你的脸色有多难看,真想拍下来给你看。
我哪知道你拿他钱。冯一凡大声说。
林磊儿从书上抬起眼睛,说,我压根儿没想要他的钱,是他非要给的,我不想太见外,因为我想跟他交个朋友。
交个朋友?冯一凡伸手挡了一下照在脸上的阳光。这阳光从空中这么直落下来,很刺眼。冯一凡想起来了,有天中午表哥手拿两杯饮料从自己身边飞奔而过,自己伸手想夺过一杯,表哥说“不行,不行,帮扬扬买的”……林磊儿将视线转向了对面的那片楼宇,说,冯一凡,我告诉你好了,即使他不给钱,要我帮也就帮了。我本来就一农民小孩,在家也是干活的,我在班里也是抢着给大家做事的,顺手给人洗件衣服,这又有什么关系呢,我也需要有“被需要的感觉”,懂了吗?不是你想的那么贱。
冯一凡感觉他说这话的样子还是有点贱。怎么说呢。
冯一凡就对林磊儿说,你需要“被需要的感觉”,但也没必要把自己降到像个小工的谦卑份上,这样看着都受不了。
林磊儿心里的火气在加剧,他想,别把人想傻了,就你聪明?
他转过脸来,对冯一凡说,那是因为我对他们也有“需要感”。
林磊儿黝黑的小脸上有激动的神情,他把手里的课本往地上一丢,从花坛边站起身来,伸出手臂,指给冯一凡看朝东的那一大片如同丛林的楼宇,说,看见了吗,这座城市,它多大啊,可我跟它没什么关系,如果非说有,那也只有我跟你、你妈、你爸的关系。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没什么关系,所以,冯一凡,我是来这儿读书的,也得是来找资源的,我的资源在哪里,冯一凡你说?
冯一凡没回答,林磊儿说这话的样子让他眼生,因为有些端着,他平时不这样说话。
林磊儿没等他回答,摊了摊双手,自己说下去:现在,我没有,Nothing,但是我有我的同学,全城最聪明的同龄人、最有资源的同龄人都在这里,所以我说我需要他们,因为他们就是我明天的资源,谁让我们是中学同学呢?
林磊儿打量着远处的城市,说,所以我现在就得跟他们交上朋友,我需要他们,也需要他们对我的需要感,否则光是我需要他们又怎么成为朋友呢?
冯一凡听懂了,这好懂,但听着好像有些怪怪的,尤其是表哥这样一个瘦小的、可怜巴巴的人儿说出来。
林磊儿转过脸来,瞅着冯一凡说,所以,你们别叽叽歪歪的,冯一凡,你们懂什么啊?就你们聪明,就你们全都对,就你们会可怜我,我最讨厌你不问清楚就替我做判断的样子,就要为我出头的样子。我是你哥,我最讨厌你可怜我的样子,我最受不了你看不起我的样子,我最受不了你跟那些人这几天其实在讥笑我的样子,我是不是给你丢脸了……他这堆涌过来的话语,让冯一凡一阵晕眩,林磊儿还从没对他倾倒过这样强劲的情绪。
冯一凡嘟哝道,我哪看不起你了?我只是觉得憋屈,哪怕“需要感”“被需要感”都对,那也还是太憋屈了,在那些你想交上朋友的人面前,低人一截似的,说得不好听点,奴颜婢膝。
如果这不是他的表哥,他不会急不择言说“奴颜婢膝”这词。也可能他潜意识里,确实是觉得这乡下来的表哥这些天让他在同学面前丢脸了,所以心里有怨。
果然,这刺到了林磊儿。
林磊儿瞥了他一眼,说,哈,奴颜婢膝?你文科好,懂这个词,那你说说,你还有什么更高端的***?!你高端你离我远点。
我什么都没有。冯一凡说着,转身悻悻然地往天台出口走,心想,再说下去要吵了,还不如不上这儿来找他。
他走到台阶那儿,忍不住,还是任性地顶了一句:得得得,恭喜你交上了某某某优质资源。
林磊儿回应道:还需努力。
“季扬扬可能缺了个书童,你去做好了。”冯一凡克制住自己,没让嘴里冒出这句话,他只对这瘦哥哥大声说:中饭还是得吃,你现在该去吃饭了。
林磊儿觉得这表弟真不懂事,他克制心里的烦乱,将视线对着城市辽阔的天际,而没转身去看冯一凡正在离开的背影。
天台上阳光猛烈,迎面的风也很大。
林磊儿对着林立的楼宇和远处的天际,大声喊了一句:喂,我在这儿。
这声音在天台上嗡嗡回响,楼道里的冯一凡当然也听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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